龙三饱

問我平生功業

望春风

      

   

   @林山奈 点梗  发廊小弟 x 顾客郎

     三俗 扯淡 女装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也是邪了门儿,杨九郎大早上踏进这家理发店,里面愣是一个人没有。

   

这店里清洁敞亮,东西归置的有条有理,货架子上那一排五颜六色的小药瓶儿齐齐整整摆成一排,瞧着鲜艳可爱,怎么也不像关张的样子。难不成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?他正四处打量,角落里蓦地传来一把凉凉的声音:“看什么看啊,当这儿博物馆呢。”

   

杨九郎吓了一跳,这才发现角落里藏着一人。不怪他没瞧见,那人穿着件白恤,膝上搁着沓白毛巾,叠的七扭八歪,瞧着柔顺可爱,雪堆的一样。他微微倾身,半侧面自阴影中梦一样缓缓浮现。玉一样洁白一张脸,线条凌厉单薄,美的几乎有些刻毒。

   

于星期五的清晨,亲眼目睹小发廊里的阿芙洛狄忒。杨九郎有些愣怔,半晌才回神儿。“头发长了,您给理理。”

    

男人又看了他一眼,掩嘴打了个哈欠。“您好,欢迎光临Andy造型,请问您是想理发烫头还是做造型?”他满不情愿地说,仿佛任何一个胆敢搅扰美人儿上午八九点钟清梦的人都是不识抬举。“我们有明星造型师,首席理发师和发艺总监……哦,诸葛钢铁、欧阳旺旺和司马翠芬都没在这儿,那没办法了。”他扶着沙发扶手,一拧三摇地站了起来。杨九郎顿时吓得目瞪口呆——小美人儿穿了条苹果绿雪纺裙,走起路来飘飘拂拂,风姿绰约。“明星造型师,首席理发师和发艺总监让我们店长领着上夏威夷玩儿去了,只能由我来为您服务。”

    

我看你像夏威夷海边儿卖菠萝的。杨九郎上下打量,拿不准这位娘娘是个什么来头。“那你怎没跟他们一块儿去呢?”

   

“我不行,我就一洗头小工,级别不够。”男人瞥了他一眼,颇有点儿烟视媚行的意思。“再说了,这不腿伤了。”他微微提起裙边儿,露出一小截石膏。

   
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弄的。”杨九郎坚信这人干发廊级别不够,一旦换到风俗业绝对是个浅池子里的大王八——能揽一方天地,呼风搅雨。这么个脸冷脾气臭、一看就是惯会恃靓行凶,没人拿棍儿捅他屁股也能开屏的主儿,谁能让他吃亏?

    

“没事儿,”那人轻描淡写,“之前送朋友去,想抄个近道儿,没留神,一不小心跳楼了。”

   

我国伟大的思想家、革命家、骚话分析家外加一级鉴婊师烧云饼同志教导过我们,敢于穿长裙遮石膏的女孩儿都是狠角色——男孩儿更狠。敢于跳楼抄近道的想必更是狠上加狠。他实在没把握全身而退,“那我不剪了,洗洗就行。”

    

“不好使。”男人一只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,声音柔婉而不容置疑,阻断了他的所有退路:“我前两天刚学会剪毛寸,今天你是剪也得剪,不剪也得剪。”

  

   

杨九郎坐在大镜子前,一脸慷慨就义的决绝,脖子上缠的白围布叫他自己看着像一身缟素。肩膀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儿,他吓得一哆嗦。身后男人咯咯地笑了。“怕什么啊老板,搞得我要给你放血似的。”他毕竟生疏,剪子套在细白的指上,就着杨九郎的后颈来回比画,咔嚓出了一派杀机四伏。“别紧张,瞅你这脖子梗的。放个歌儿听听?南山南还是凤凰传奇?嗳,要不我给你唱一段儿吧。”
   
   
   
他确实有一把好嗓子。和他这个人一样,即使再刻意轻佻,也掩不住那股子清单廖远的少年气。杨九郎有些神往:“成啊。”话音刚落,后脑勺上就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儿:“唱什么唱,我剪着头呢。一心二用,给你剪出豁儿来算谁的。”

   

男人的颊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涡,突如其来的艳色。杨九郎想来想去,还是忍气吞声地闭上了嘴。

   

都说比起盲人按摩,这个世界更需要的是哑巴理发。理发界一直流传着一句真言:“你好,刘海剪短一点,上面打薄一点,两边用推子推平,不留鬓角,不染发,不烫发,不做营养,不办卡,好接下来咱俩谁说话谁是孙子。”杨九郎对此深有体会。

   

“老板考虑办卡吗……算了您也别办了,优惠还剩最后两天了。”

   

“这个我听说啊,一个优秀的发型师除了技巧熟练以外,还要知道在顾客照镜子前把顾客戳瞎。不过我看老板您这样儿,我有心戳瞎你都找不着地方。您平时看的见吗?”

    

“老板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?不过看您大周五的早上过来剪头,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。”

   

“哟,老板,你这后脑勺儿怎么这么平啊。一看就是小时候没人抱,净给搁炕上了。看您这长相啊,嗨,也难怪。”

    

男人垂着头,玉样的脸上漆黑的眉睫,脉脉一往,近乎深情的专注。杨九郎听的直咽气,“小时候你妈净喂你吃棒槌吧。”这小子长的人模人样的,说话句句怼着人腰眼儿生疼。一个寸头剪了将近两个小时。杨九郎站起来抻了抻发酸的腰,感觉坐电椅都没这么提心吊胆。“二十,”小美人儿掸掸衣服,提起裙角,一摇一颤地从一地头发丝儿上迈了过去。“二维码那边墙上贴着。”他一转身,清削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天真惫懒,苹果绿的裙摆在身后徐徐拖着,空中浮尘飞舞,此处霎时化为金陵旧地。金雀钗,绿罗衣,长日无聊,佳人自恃美貌,不肯画眉。

    

男人总算挪到了沙发边儿,像是碰到了伤腿,他咬牙骂了一句,从沙发垫子下摸出一个小绿玻璃扁瓶,拧开盖子,仰脖就灌了一小半儿。“我操……”他满足地叹了一声,贵妃卧鱼一般地就势躺了下去。绿裙子像水淌到地上,露出一对尖尖的鞋尖儿。这般俗艳颜色,叫人直想醉死在这十方风尘里。

    

杨九郎好像也喝了酒似的,一颗心在腔子里乱跳。男人的眼角泛起浅浅的红,好看得让人心跳。“你腿没好,不能多喝。我给你转五百,”他咽了咽喉咙,“你把那酒分我一半儿。”

   

“嘿嘿嘿嘿嘿嘿嘿,”男人醉蒙蒙地笑起来,孩子一样天真的丽色。他掀起沙发垫子,下面躺着起码五六瓶牛栏山。“惊不惊喜,意不意外?先给我转五千,不够回家取去。”

   

   

“老舅,老舅我们回来了!你看我给你买的什——哎哟我操,谁给你酒喝的!这谁!!”

   

阎鹤祥推开门的时候吓得头都飞了,老板的儿子和自家的洗头小工互相倚靠着,在沙发上喝成了两个醉猫。“你把手从我老舅裙子里拿出来——”他赶紧拽住身边儿炸了庙的小祖宗:“小杨总,您这——您来店里视察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啊?”

   

杨九郎喝的眼睛都看不见了:“你们不是去夏威夷旅游了吗,挺好,员工福利挺好……”张云雷把头从他肩窝里抬起来,形象全无地傻笑起来:“哟,大林还给我买菠萝了,我大外甥真好。不对啊,这夏威夷的菠萝怎么也用筷子穿啊。”

   

“哪跟哪儿啊,这是他在拐角水果店买的。”阎鹤祥急的左旋右转,“钢铁,你快去,上对面儿药房买点儿解酒药;林子你消停会儿,你老舅吃不了亏;杨总,杨总——”他点头哈腰,连连赔笑,“您觉得我们这儿服务怎么样啊?”

    

“我服务的能不好嘛!”张云雷高喊,伸手把杨九郎的脑袋搂到胸口。“翠芬,快来看看我剪的好不好!嗨呀,准没错儿!小瞎子,下次来您还点我!”

    

阎鹤祥吓得心惊胆战。百般忙乱,瞎总终于结束了这次来时悄无声息、去时鸡飞狗跳的视察。郭麒麟出去打车了,阎鹤祥把老板从沙发上搀起来。“杨总,您想想落下什么东西没有。”

    

“有,”杨九郎重重一点头。伸手牵起那人的长生辫儿,一圈一圈绕在手腕上。

   

“这得是我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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